“嗯~”</p>
叫出来了！</p>
你在呻吟些什么呻吟啊喂！</p>
风中醉吓得手一抖，雷海之劫没有劈麻他，他人都给受爷叫麻了。</p>
有点恶心！</p>
问问题就问问题，你突然爽起来了是怎么一回事？</p>
五域观战者注意同样给受爷这该死的小动静吸引过去了，很快就有人看出了要害：</p>
“受爷，好像要突破了？”</p>
不错，徐小受突然气海潮升，有种压不住要溢出了的快感。</p>
自上次玉京城斩道，再经神之遗迹大战一遭后，他体内积蓄的力量早已盈满，并且打得无比夯实。</p>
跟祖神打的，基础能不夯实？</p>
但他依旧没有突破的想法，因为他打算来一次大的――在进入死海之前，在五域的注视下突破！</p>
这比在万人中喊一句“吾乃先天高手”强多了。</p>
要知道，被动值获取是会疲乏的，因为人的神魂不会在短时间内多次沸腾。</p>
便如当下。</p>
其实传道镜面对的炼灵师，因为距离太远，被动值徐小受是拿不到的。</p>
但玉京城的数量很够，靠玉京城转播，他也能捞一笔大的。</p>
可是，随着战况愈渐升级，众人对受爷的期待阈值一再拔高。</p>
被动值的获取量，是成反比在下降的。</p>
简而言之，金，不是好捞的。</p>
而自己突破太虚的声势必然浩大，九死雷劫即便一口气全渡也需要时间，这都可以很好的捞取被动值，也必须捞。</p>
当下便是五域集体，玉京城千万炼灵师更翘首望着，其实是个好时间点。</p>
偏偏现在是在问阿四问题！</p>
这里雷劫横插一脚，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突破的契机引了出来，更要引出九死雷劫……</p>
“天命如此，万般皆阻。”</p>
脑海里闪过道穹苍的叮嘱，徐小受更是心惊，暗呼这也可以？</p>
外面的攻不动，就要从内部瓦解掉我？</p>
“藏！”</p>
徐小受平心静气，运起八尊谙的藏字决。</p>
这藏字诀此前为病公子徐故生藏住了天祖之力的所有力量，此刻藏一个炼灵斩道要突破的契机，自是手到擒来。</p>
“嘶……”</p>
沉沉一吸气，徐小受憋住了释放的念头。</p>
他决不让所有外力乃至内力，在此时打断三厌瞳目的控制节奏，继而产生各种变数，让阿四逃过此劫。</p>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要讲！</p>
讲给天王老子听！</p>
阿四面泛痛苦，再一次捱不过三厌瞳目的控制，以及超道化的指引，颤颤巍巍道：</p>
“炼灵师自囚……则以太虚终……”</p>
“凡天赋过此者……则限之以……以……位格……”</p>
位格？</p>
世人所不明所以的，徐小受知道得更多。</p>
道穹苍给的《十三不可曰》中，便有一条说的是“不可曰位格”。</p>
且这“位格”，若单指半圣位格，还冠以“限之”的名头……</p>
这很容易让徐小受联想到八尊谙的劝诫：不要用半圣位格封圣！</p>
“讲。”</p>
“慢慢的讲，你有大把的时间。”</p>
徐小受平心静气说着，像是个循循善诱的恶魔。</p>
阿四的声音变得低沉，也变得铿锵有力，仿佛不是他在说话，而换了另一个人：</p>
“以圣祖之道作阻，以神性之力设囚，凡契约半圣位格者，终至半圣。”</p>
“若想再进一步，只能续走圣祖之道，契约圣帝位格。”</p>
“更进者，则祖神命格。”</p>
“如此，以半圣位格一百零八数，以圣帝位格十八数，再控以圣祖命格一数……”</p>
“则，上路封死！”</p>
“奴者，终生为奴！”</p>
……</p>
圣山诸圣避难团呆滞了。</p>
方问心怔怔听完阿四的话，后面阿四说了什么，已完全不能入耳。</p>
“上路封死……”</p>
“终生为奴……”</p>
他脑海里此刻回荡着的，只剩下这两句话。</p>
道的尽头是囚笼，拼命争抢的半圣位格，是笼外人抛来的谷子。</p>
这不是喂鸡么？</p>
那么大道之争的意义何在？</p>
此生为之奋斗的信念意义何在？</p>
就为了吃下这一粒谷米，鸡立鸡群，再去吃更肥的一粒谷米，还是鸡立鸡群――注定成不了仙鹤，逍遥云端？</p>
“不该如此啊……”方问心失神呢喃。</p>
转头望去，身周来自各域的半圣，此刻各自目中皆如被人夺去了光，一个个阴翳深藏，沉凝得可怕。</p>
是！</p>
井底之蛙是可以活得很快乐。</p>
可它也该有跳出此井，去识天高地迥的机会吧？</p>
若将上路堵死……</p>
堵死的意义是什么呢？</p>
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囚”之路呢？</p>
方问心没有答案。</p>
他看向正在找寻答案的徐小受。</p>
他发现这一刻，自己的心，是站在徐小受这边的。</p>
他看着身周所有半圣的表情，知晓他们跟自己，应该是同一个感觉。</p>
他终于明白……</p>
受爷冒大不韪所求的，是让圣奴站起；而自己毕生所恪守的，是让自己这个圣奴继续跪着！</p>
“但圣神殿堂是不对的吗？”</p>
方问心甚至不敢用“错”这个字眼。</p>
他害怕一否定圣神殿堂的立场，相当于否定了圣神殿堂这么多年的努力。</p>
更否定了红衣、白衣，否定了光明，否定了大陆，也否定自己。</p>
“咔！”</p>
耳畔传来一声裂响。</p>
方问心所不敢去钻的牛角尖，显然有人将头伸进去了，于是一片漆黑。</p>
众人震撼着回眸，望向那位半圣。</p>
他名原焕，中域原家老祖。</p>
他的道心，崩了！</p>
……</p>
“徐小受……”</p>
沧海之东，天人五衰蹲在礁石之上，双膝抵胸，双手无力下垂，勉强抓着那戴了半生的阎王面具，仿若如此，才可缓和过来一口气。</p>
他不像是刚吞完两枚半圣位格的至强半圣。</p>
他反倒像是只狂奔了一路，突然停下后，感到精疲力尽的疯狗。</p>
世界抵触我，唯有海风相拥。</p>
可天人五衰没有感到任何温暖，因为海风是咸涩的，是潮湿的，它拍在脸上，只会带来冰冰凉的疼。</p>
天人五衰当然知晓自己所没有求到的，爱苍生所不敢道出的，徐小受以另一种方式，帮助自己求出来了。</p>
可他更迷惘了。</p>
他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海，日暮的光从远处抛来，为海面镶上一层厚厚的橘黄色鳞甲。</p>
那不是面具。</p>
那是长到血肉里头，嵌进去，摘不掉的！</p>
天人五衰低下头，甚至无法在海面上找到破碎的自己。</p>
日暮没有影子，大海也容不下我。</p>
他放下阎王面具，抱住膝盖，无力往后一倒，坐到了礁石上，最后整个人如水般摊开倒下，像是死了。</p>
泪光提亮了眼角，如海面一般，也被日光晕染成了橘黄，迄今天人五衰不知晓自己该不该说出那些话。</p>
正如他吞下了两枚半圣位格，依旧会矛盾的自我，血世珠和衰败之体，永久剥夺了他的一些东西，譬如感恩。</p>
这些东西很小。</p>
炼灵界谈这些，也很可笑。</p>
可正是这些东西，维持着人性！</p>
人性……天人五衰已经不再拥有了，他其实很想当面对他说一句“徐小受，谢谢你”，做不到，也不允许了。</p>
泪到嘴边，这个孤独的老头坐起身来，也只能在大海的礁石上孤独啜泣，他只能如此了。</p>
他甚至不敢说出声来，单是想，就已经给自己逗笑了：</p>
“徐小受，我该谢谢你吗……”</p>
这太可笑了！</p>
天人五衰笑得不能自已。</p>
他将脑袋拍烂了，都无法停下来这般荒诞的思维发散。</p>
“谢谢你……”</p>
“桀嗬呵呵，还是说，应该诅咒你，才算谢谢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p>
嘭！</p>
一个海浪拍来，淹没礁石，天人五衰便安静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