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目露缅怀，伸手遥遥对准了巴掌大小的葬剑冢，唏嘘道：</p>
“说得真好。”</p>
……</p>
参月仙城。</p>
笑崆峒手持崆峒无相剑，扛着大麻袋，浴血匆匆路过传道镜。</p>
他看到上边笑容爽朗的徐小受，忍不住咧起了嘴，露出牙笑。</p>
“轰！”</p>
虚空雷震。</p>
险些降来圣劫。</p>
笑崆峒人都一紧，赶忙控制住了自己，冲回了战场。</p>
渡劫是不行的，他还没拿下七剑仙的名号，还没替老师完成他没完成的梦想，怎么能提前成为剑圣呢？</p>
剑主杀，以杀证道。</p>
数月来，笑崆峒在不断实践空想了三十年的理念。</p>
他终于明白，老师当年为何留下那么多场旷世之战，那么多首不拘剑歌了。</p>
一直杀，总会有触发灵感的时候。</p>
“徐小受，你也要开始证道了吗？”</p>
……</p>
青原山，常德镇。</p>
魁雷汉抱胸倚柱，望着那两小镇居民扛来的镜子，望着上方的徐小受在高谈阔论。</p>
他伸出大手，触摸道法。</p>
滋！</p>
紫电微荡。</p>
禁武令的铁项圈轻轻扬起。</p>
魁雷汉放下手，微摇头，他找了半天找不到人。</p>
“二柱呢？”</p>
……</p>
天桑灵宫，茅草屋。</p>
叶小天独自一人浮在木桌旁，面无表情的望着八宫里的传道镜。</p>
他的面前，碗筷还是四副，桌上已无烧鹅。</p>
桑老头把自己玩没了，乔迁之的怪异封圣似乎也出不来了，肖七修这么多年终于回去逐梦了……</p>
到头来，孤身一人，才是永恒。</p>
“麻麻……”</p>
胸口处一道呼唤声响起。</p>
叶小天吸了吸鼻子，赶紧擦掉眼泪，却感觉鼻头还是发酸。</p>
他被徐小受说动，却再找不回修道的初衷：</p>
“说好的‘四子四子，走一辈子’呢？”</p>
……</p>
南冥鲲跃，化而为鹏，扶摇九天。</p>
近海处一具黑红配色的霸气星纹天机傀儡停驻，腹腔打开，跳下来一个女孩。</p>
她身着白衣，眼蒙黑带，赤足弯腰，踩着冰冰凉的海水，在沙滩上拾捡着贝壳。</p>
身后机舱之内，传出了徐小受模糊的声音：</p>
“意义……”</p>
“没有意义……”</p>
鱼知温抬起头来，嘴角微微勾勒，她知道徐小受的意思，不是没有意义。</p>
海浪的歌声在欢呼，畅诉大海自由新生之意。</p>
浅滩上贝壳还沉默，沉默，是没有意义吗？</p>
“不！”</p>
机舱内徐小受斩钉截铁的声音传出。</p>
鱼知温触摸着海水，微微抬头，任由黑色的海风捎动她的发梢，带来潮湿的触感。</p>
她摩挲着贝壳，将其投向前方。</p>
不受控的浪潮推着贝壳在走，再一次着陆后，沉默的贝壳也许就能找到意义。</p>
……</p>
桂折圣山山脚远处。</p>
天人五衰豁然抬起头来，橙色面具下三厌瞳目极速旋转，陡地定格。</p>
他耳畔炸着重重的风声、呼声、惊议声。</p>
他从人群路过，步向圣山，疼痛在大脑搅拌，他捂着头颅，于混乱中驻足，感觉又遗忘了什么。</p>
他记得自己还有一个队友……</p>
对，徐小受！</p>
不，是泪汐儿！</p>
天人五衰皱眉，在碎片记忆中检索什么，找回了自我。</p>
他已不敢有队友。</p>
他早将泪汐儿劝退。</p>
他打算孑然一身上圣山。</p>
“做点什么呢？”</p>
人生，好像就是没有意义的。</p>
他漫无目的走向圣山，只知晓自己得去站一下场。</p>
他忽而定住，又回过头，望向远远的镜中人，想到了那一并过去，今却杳无音讯的可怜虫。</p>
“他们都回来了。”</p>
“黄泉，你怎么还未归家？”</p>
……</p>
徐小受看着传道镜，就如同是看着五域世人，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p>
他继续说着，讲述自己的故事：</p>
“我认识一个鬼兽朋友，一位红衣前辈。”</p>
“鬼兽是好鬼兽，一生只有一个梦想，找个窝安住自己就好了。”</p>
“红衣也是好红衣，一生只有一个梦想，把鬼兽杀光就可以了。”</p>
一顿，他笑着道：</p>
“但有一天，我在红衣的队伍里，遇见了一头小红衣？不，一个小鬼兽……”</p>
“我找寻秘密，追溯意义，后来发现所谓红衣掠杀鬼兽，不过是为了夺取他们身上的力量。”</p>
“我那个红衣前辈，斩道就拥有太虚之力――浩然正气，他现今太虚与否，我不知晓。”</p>
“现在想来，我觉得他是一个可怜虫，是一个实验体。”</p>
徐小受指向四象秘境的方向：</p>
“我在那个地方手撕了一头麒麟，它是圣兽，也是鬼兽。”</p>
“北槐针对我，其实不是要针对我，他要的是贪神――我身上的那头鬼兽，他要的是吞噬之力。”</p>
“我不知道这些年里，他们进行了多少试验，剥夺了多少鬼兽之力，伪装成太虚之力，安在谁的身上。”</p>
“我只知道，像初代红衣方问心，和想带我入门的红衣前辈守夜，像他们这样还记得初心的，不多了。”</p>
五域沉默着听完鬼兽的事，见着受爷摊开了手，回到了方才的话题：</p>
“那么，圣奴追求自由的意义，是没有意义吗？”</p>
“不！”</p>
“有意义！”</p>
徐小受说过，他已算很纯粹的圣奴，因为他也找出了自己的答案：</p>
“困在囚笼里的从来都不止十尊座。”</p>
“红衣的实验体，白衣的外族人，圣神殿堂之外的半圣，以及正在路上等待成为这三种人的你们……”</p>
“大家，都是圣奴！”</p>
桂折圣山的诸圣齐齐望着爱苍生，连九祭神使的表情都写着焦急。</p>
但大家试图以眼神令苍生大帝发箭去制止徐小受，爱苍生无动于衷。</p>
他还在听，徐小受也还在讲：</p>
“空谈，没有意义。”</p>
“追求虚无缥缈的理念，说那么多也没有意义。”</p>
“礼貌献给微笑，道理讲给敬者，尊重是互相的，当文明不管用的时候，还是得回归野蛮……”</p>
“一个字，打！”</p>
徐小受望着镜子，如是跨越一域，望向圣山。</p>
圣山上的爱苍生不必去望风中醉的镜子，大道之眼视下，一切毗邻于侧。</p>
五域观战者，在“打”字落定之时，已是听懂了什么，群情动起，目露期光。</p>
但见受爷一笑，摆着手道：</p>
“爱苍生，不必说什么阻隔道则、放逐罪土的屁话，九祭桂做不到，你也没那个能力。”</p>
“我更不跟你耍什么阴谋诡计，道穹苍有句话说得很好，大家跳过过程，直接来到结果。”</p>
他指着镜子，指向爱苍生：</p>
“你，过来南域待着。”</p>
他指向自己，划向天边，遥点圣山：</p>
“我，过去死海接我师父。”</p>
旋即手指收回，拔出藏苦，随手抖了个剑花，刺向传道镜，吓了五域世人一跳：</p>
“这一切完，我接战。”</p>
“来多少，杀多少；来圣帝，斩圣帝。”</p>
他剑砍了虚空两下，像是在屠狗：</p>
“包括你这条爱狗。”</p>
“听懂鸣弓。”</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