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宫帝境。</p>
山光水色，亭台楼阁。</p>
远远的花香鸟语，蜻蜓点水般访过湖面渴食的金红鲤鱼后，随风便曳进了一处颇有江南风格的观景水榭当中。</p>
凭栏而望，这听雨阁四季如春，宛若人间仙境，跟那神之遗迹灰蒙蒙的破败环境一比，后者简直是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p>
“噗！”</p>
酒水喷成了雾态。</p>
阁中的月宫离，此时正一手捏着葡萄，一手抓着酒杯，回归了他好不惬意的少爷生活。</p>
他一脸错愕地望着面前那两面镜子：</p>
“不是，徐小受这也太恐怖了。”</p>
“这到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还是骚包老道给他出谋划策了，好恶心啊！”</p>
是挺恶心……前头被喷了一脸的侍女，撇过脑袋，恨恨的龇了下牙。</p>
很快，侍女将脸上酒水擦去，将仪态整理了回来，用一种看破红尘的平静目光，望回了那还翘着二郎腿就想起身的公子哥：</p>
“离公子，好失态呢。”</p>
“呃，抱歉抱歉……肩膀不要停。”</p>
月宫离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右肩微微抬了一下，身后的侍女便捶得更用力了些。</p>
说是说抱歉，他目光一刻没离开过那两面镜子，里头传着的，正是徐小受上圣山的实时画面。</p>
左边的是传道镜，全程传着徐小受那句“爱狗，你可敢与小爷我正面一战”，叫了大半天，爱苍生迟迟没有回应。</p>
右边的是天道镜，以天梯为阵眼，布下观道阵，可以看到爱苍生已经射了四五十次，徐小受也跑了四五十次。</p>
可圣山愚蠢的半圣们，什么都没看到，还在那里高呼着：</p>
“苍生大帝，请发箭！”</p>
“苍生大帝，请诛徐小受！”</p>
当看到归来的秦断，都忍不住对着爱苍生喊出了一句“爱狗”后，月宫离像是被捶肩的侍女给锤到了笑穴。</p>
他突地爆笑，在原地狂鼓掌，眼泪和葡萄汁从眼角和牙缝中噗出。</p>
“戏耍！”</p>
“纯纯的戏耍！”</p>
“徐小受真不是人呐，这一手指引，绝对学的骚包老道哈哈，你看他――”</p>
月宫离眉头都笑歪了，指着镜子，回头看那捶肩的侍女，想要一个情绪价值。</p>
侍女眼皮一抬，瞄了下镜子：“哦。”</p>
她又看了看天色，眼睛一亮，后退两步，像屏了好久的息般长舒了一口气。</p>
这才欠身施礼，巧笑嫣然道：</p>
“未时了，离公子午安，小女子也先回去午休啦。”</p>
哒哒哒……</p>
欢快的脚步声远去。</p>
下一个侍女走上前接班，琼鼻一皱，但没说什么，粉拳一下一下咣咣开始往下砸。</p>
“嘶！”</p>
月宫离倒吸一口凉气，“个把月没见，憋了一身牛劲是吧，给我轻点！”</p>
“哦。”</p>
“哦什么哦，不用锤了，都撤都撤，赶紧滚，叫阿四过来！”</p>
月宫离看戏的兴致都没了。</p>
这一个个脸带阴霾的，恨不得自己死在外面的表情，他直接摆手赶人。</p>
水榭中的侍女，就像是傀儡给赋予了灵魂，忽地眼睛大亮，齐齐起身施礼。</p>
“谢公子！”</p>
旋即，跟怕离公子反悔似的，一道道身影刷的消失不见。</p>
不多时，远处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便响起：</p>
“四老！四老！”</p>
“离公子唤你，速速赶去听雨阁！”</p>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是不是对她们有点太好了……月宫离看得眼皮狂跳，心头暗道松气松气，不可跟小人斤斤计较。</p>
……</p>
呼。</p>
微光从天而降。</p>
一个佝着背的苍发黑衣老者，不知何时已单膝跪地，降在栏前：“老奴在。”</p>
“不必多礼。”</p>
阿四这才起身，靠近后鼻子皱起，古怪的目光投去：</p>
“离公子回家，何不先沐浴更衣？”</p>
月宫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什么，抓起衣领嗅了两嗅：</p>
“我很臭吗？”</p>
佝背的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能忍。”</p>
好一个能忍……月宫离气得抄过桌上的葡萄盘就丢了过去，老者阿四抓住，摘了一颗塞进嘴里，目光瞟向前头两面镜子：</p>
“这位，便是受爷？”</p>
“对！”月宫离点头，“你认一下脸，哦，脸不重要，主要认下气息，还有能力……今后若是撞上了，不要说你是我的人，一般不会死。”</p>
阿四眉头一动：“受爷，真那么强？”</p>
“你说呢？”月宫离起身，双手指背从自己胸前衣襟往下抚，“我真身都差点栽在神之遗迹了！”</p>
阿四动容：“离公子辛苦。”</p>
“滚！”</p>
“离公子这趟遗址之行，可有收获？”阿四代替侍女，捏起了少爷的肩，示意他坐下看戏，边看边聊。</p>
“你还别说，真有！”</p>
“哦？”</p>
“神之遗迹，说是染茗的传承之地，实际上苏醒的，却是祟阴邪神！”</p>
“什么？居然是术祖的化身？那离公子如何死里逃生？依老奴看，必然是展露了些许神勇吧？”</p>
“说来惭愧，主要出力的不是我，是徐小受、神亦，还有道穹苍。”</p>
“公子深谙藏匿之道，也是另一种神勇呢……不过话说回来，道家的那小子，也在？”</p>
“不仅在，还恶心，还言传身教，把徐小受带坏成这副模样，你看他！”月宫离气愤的指着镜子。</p>
镜中的徐小受还在请战。</p>
而爱苍生射射不到人，出出不了圣山，还要承受圣山所有人的谴责和谩骂，根本拿徐小受没半点办法。</p>
确实挺坏……阿四轻喃了一声，回到少爷身上：“离公子得到了什么？”</p>
“本来顺手摸了两把斧头，但给道穹苍没收了，到最后也不敢跟他要回来。”</p>
“可是斩神斧、裂魔斧？”</p>
“嗯。”</p>
“乾始帝境的人，没一个好东西！”</p>
“是的！还恶心！”月宫离感同身受，还是阿四懂自己，“但实质的东西没得到，十尊座，本公子倒是了解了不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