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鸟铳那炒豆子般的爆响，都觉得意犹未尽，那声响实在太小儿科。</p>
可不像此刻台下的文官，许多都已经被演练中火器的鸣响吵的头晕脑胀，还有对那天空中飞过密集的箭雨产生严重的不适感。</p>
对于大部分文官来说，他们眼中的武人就是自家府邸里的奴仆，哪里见过这样全身披甲，手持各种要命武器的士卒。</p>
而边镇每年报送到京城的各种战报里面，那些为国戍边而死的士卒不过就是一组组数字罢了，哪里是面前活生生的人命。</p>
不得不说，今日的大阅对文官们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们眼中卑微的大明军卒好像忽然变得不一样起来。</p>
特别是京营几千骑兵合兵一处展示大骑兵集团冲锋的场景，那是只有在边镇才能看到的场面。</p>
庚戌之变时，在北京城外也出现过，只是那时候没有人会愿意去亲眼看到俺答部骑兵这样的锋芒，也不愿意去亲身感受那样的气氛。</p>
“这就是当年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的明军吗？没想到是这个样子。”</p>
李春芳此时站在台边，嘴里不住喃喃低语。</p>
声音虽小，可紧挨着他站立的陈以勤还是听到了，于是小声接话道：“确实很威武，也难怪善贷说只要把军士的军饷给足，我大明官军依旧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队。”</p>
“是啊，没想到汇聚成阵是这个样子。”</p>
李春芳低声答道。</p>
“以前看到的明军只是仪仗，而今日观之有了一股杀气，这才应该是军队该有的样子。”</p>
陈以勤笑道。</p>
“若是十八年前有这样的军队，或许真该如先皇之意，誓师北伐，洗刷庚戌之变的耻辱。”</p>
这时候，张居正也站了过来，低声说道。</p>
“是啊。”</p>
李春芳当即附和道。</p>
嘉靖二十九年发生的庚戌之变影响是巨大的，在俺答部骑兵在京畿外肆掠之时，京城里人心惶惶，仿佛天塌了般。</p>
此时内阁的几位阁臣，除魏广德外，那时候都已经中了进士，在翰林院里经历了那一段历史。</p>
当初嘉靖皇帝在安抚俺答汗骑兵，虏骑退出长城后，一度打算尽起大明天下精锐北伐，宁愿被耻笑无信无义也要为大明讨回脸面，但终因诸多原因最终无疾而终。</p>
其中就不得不说嘉靖皇帝选择的明军主帅咸宁侯仇鸾，一面说整军备战，可实际上却一直在畏敌怯战，并没有做出什么有意义的军事准备。</p>
加之当时的内阁首辅严嵩也极力反对北伐，终于让嘉靖皇帝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明廷为北伐筹集准备的钱粮最终也变成了北京城的外城墙。</p>
此时此刻，看到完全焕然一新的京营，内阁几位阁臣心中不由得追忆往昔，想起当初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p>
而其他的大臣们，许多在朝十余年的老臣此时也和他们是同样的想法。</p>
当时严嵩名义上顺从嘉靖皇帝北伐的决定，但实际上却联络了绝大部分朝臣反对这道旨意，其实就是因为在京城戒严时看到京营军卒的不堪。</p>
在他们眼中，京营尚且如此，其他明军也不会好多少。</p>
特别是之后因为兵部尚书丁汝夔传令京城内外诸将不许轻易出战，不仅鼓舞了俺答部骑兵的嚣张气焰，更是让大明朝堂上下官员都生起了不勘一战的念头。</p>
“好，好得很。”</p>
隆庆皇帝看到京营骑兵演练冲锋时，不自觉也被气势感染，拍着御座扶手大声喊道，“不愧我大明京营，果然威武不凡。</p>
善贷，三年后的大阅，还是由你来安排，你看那些大臣，还有那些番邦使臣的脸色，呵呵.”</p>
“臣遵旨。”</p>
魏广德听到隆庆皇帝现在就开始安排三年后的大阅，虽然心里觉得好笑，可还是马上接旨道。</p>
“还有，工部那边多关注一二，我希望到时能见到那种大炮开炮。”</p>
隆庆皇帝此时面色有些潮红，心情非常激动。</p>
“对了，你说这炮能打两里地，每炮所中，糜烂可数里？真有那么大的威力吗？”</p>
“呃”</p>
隆庆皇帝突然发问，让魏广德一时语塞。</p>
这个糜烂数里是他记忆里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好像是明末的时候，明军使用红夷大炮后对朝廷奏报所说。</p>
糜烂数里肯定是夸张了，不过一炮下去，炮中之地肯定尸骨无存，也就是城墙这类被刻意放大防御功效的建筑能抵挡一下，像砖石垒砌的城头，估计应该扛不住。</p>
“陛下，此炮威力肯定很大，就算是打不穿夯土的城墙，但要是打到城头，估计砖石是抵抗不住的。”</p>
魏广德只好这么说，“至于打进敌人的军阵里，除了残尸断臂，臣想不到还能留下什么。”</p>
“工部那边你催催，试炮的时候给朕说一下。”</p>
隆庆皇帝又说道。</p>
魏广德知道，皇帝似乎来了兴趣，或许想亲眼见识这么大火炮的威力。</p>
虽然试炮肯定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试，可他现在只能答应下来。</p>
其实解决此事的办法也好办，同时铸造两门炮，先试一门炮，确定射程、威力等后，再安排另一门炮让皇帝试看，这样也算满足皇帝的意思了。</p>
“这几个军阵很一般，都是外镇兵马吗？”</p>
京营的表现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不过之后昌平、保定和山东军的演练在大家眼里就显得有些乏善可陈，虽然也是戚继光精心训练过的，但终归还是不如京营。</p>
“陛下，最后是九边重镇抽调的部队，他们都是和边外虏骑有交战经验的官军，还是其中佼佼者，届时他们会会同京营骑兵向陛下展现边镇大战的场面。”</p>
魏广德看到远处正在向大阅台行军的混合军阵说道。</p>
“今日京营的表现远超朕想象，你说朕该怎么奖赏这些将士？”</p>
顺着魏广德的目光看过去，隆庆皇帝看到远处正向这边来的军阵说道。</p>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对这些武夫糙汉子，陛下奖励他们些俗物就好。”</p>
魏广德打着哈哈道。</p>
他口中的俗物自然是金银，对军户来说还有更喜欢的东西吗？</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