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道长没过多久便走了,道人的脾性果真怪异,救人便救了,救完便走了,好似闲云野鹤,无拘无束。这与“点点”又有很大不同,“点点”是什么都不遵循,而道人至少信仰天地道义这个过于宏观的准则。
临走前,无边道长又教给了风筝简单的运用“心网”的技巧。风筝的脑袋如今像一个聚光点,接受着四面万物的“金丝线”,彻底读懂生灵的“心网”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简略的了解这一片叶子正需要什么,或者那一只飞鸟是否要回巢。当她身临其境,完全感知到天地道义之时,就彻底的沉迷入内,无法自拔了。
接下来的两日,二人各自恢复修炼,虎子恢复的慢,但神丸却一点点的变强,只是风筝对他的态度愈发的冷淡。虎子心中觉得,风筝给他的感觉与那无边道长越来越像了,她见什么事物都觉得平平常常,想什么问题都很漠然,对策也似乎“理”所应当。总之,风筝变了,神情变化少了,气息也显得古朴无华了。虎子很不习惯,因此与风筝的对话也少了,几乎双双沉默。
第三日之日,虎子终于恢复了身体,神丸经此摧磨,更加壮硕,提高了他不少实力。虎子飞出了潭水,跃到天上,身边漂浮着数十块百十斤重的山石,如泡沫一般轻盈。成为钟黎之境后,他重域术最大的进化,就是能够控制物体重力的方向,若是他实力足够,未免不能将山河的重力颠倒方向,彼时,一整座山会朝着天空降落。
虎子找到了风筝,对其说道:“你你要随我去复仇吗?我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我兄弟死了,我绝不甘心。”
“你的实力,不足以让你复仇。”风筝脱口说道,其神情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况且生死轮回,唉——也不过天地之间”
虎子未待她说完,急道:“你不是说木子云没死吗?我听到了,那我们去找他,若是亲眼看到他尸体,也就罢了,你要不要报仇,我管不着。”
风筝心生一丝忧意,却被无数“金丝线”遮掩了起来。她依旧保持着那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平淡而又漠然。风筝心想着:“得知了这万物道义,才明白我之前经历有多少凡俗之亏,唉,他并未得到此理,想必无法体会这天地之间的奥义,而今我却得了,但也不忍心与他疏远,也罢,就装作原样,陪他一路好了。”
风筝的思想在外人看来十分诡异又可怕,起先也形容过了,就好像孩子硬逼着大人做游戏,藏在被窝里还露着双脚,接着让大人动声动色的去寻找,大人的无奈心情与风筝此刻的毫无差别,思想境界一提高,人与人的层次差别就出现了。
她道了句好吧,便随同虎子踏上了路。
虎子途中问道:“你现在与那无边道长越来越像了,莫非你的情感被他的手段慢慢去除了?”
风筝摇头道:“我们都是道人,只是我提早领悟了道义罢了,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我理解你。只是我现在觉得,世间万物很规则的在存在着,我们做的事情越少,造就的罪孽就越少。我若随你去杀人,从‘心网’之中来看,一定会令无数‘金丝线’也就是物物之间的联系发生动荡,因为一开始就是错的,因此结局就是造成大量的灾难,迟早会影响到我们自己,或者与我们有关的事物。”
“嘁,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心网’,我只记得,木子云是我弟兄,他被杀了!”虎子双眼泛起血丝,怒火中烧,额头青筋暴露,磨牙恨道:“这笔仇,我无论如何都要报,否则,我无颜回乡。”
风筝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然而她忽的觉得虎子说的有理,她的情感正快速淡化,她的确与周边事物的联系更深,却也同时失去了某些东西,比如情感,看见花她不再觉得美丽,听到喜讯她或许又不再喜悦,一个人,若是失去了情感,那与死物有什么区别。可转而又想到,天地道义间万物有序,无论她是否有情,规则永远都在,她这个状态反而能减少自己对万物的干扰,活好自己,也很重要。
二人沉默着寻了半天,回到了当初分别之地,搜索一阵后,只在泥地上发现了一滩早已干枯的血迹,但那是黑色的血,木子云的血从来都是红色的,就算中了毒,也不至于流出如此多的黑血出来。
“没准你说的是对的”虎子环顾四周说道:“他真的没死,我们一起长大,他的鬼主意最多,命也最硬。自从觉得你们是‘天选之人’后,我就时常在想,这家伙不该是个凡人,能杀他的,只能是另一位‘天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