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小受哥却还抓着另一个人的脑袋屹立半空。</p>
那就是阿四吗，太可怜了阿四。</p>
空间画面不过随手之举，做完这些，徐小受回头看向封于谨：</p>
“准备一下，去四象秘境等我。”</p>
……</p>
有人停止射箭，有人反向在劝。</p>
有人不计后果，有人决心挽留。</p>
在这个瞬间，徐小受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站到一个无人可以摆布的高度来了。</p>
他们的各种建议与意见，真的成为了、也只能成为建议与意见，而不再是命令。</p>
自己更不再只有“执行”这一个选项。</p>
一切，仅供参考。</p>
那么，我自己的选择是什么？</p>
徐小受自然看得出各方怀揣着的各种心思，包括明面上的，暗地里的。</p>
他第一次这样追问自己的本心。</p>
从白窟的无头苍蝇一路乱撞，到东天王城有目的性的搅屎棍，再到虚空岛四神柱合体，最后是神之遗迹八尊谙的剑我载体……</p>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自己往前走。</p>
而每一次，当徐小受觉得自己掌握主动了的时候，过后回头一看，他还是被动。</p>
这一次，情况不同……也许不同！</p>
“我，可以有选择，主动的选择！”</p>
但是可供选择的选项，是多个的吗，徐小受笑了，他知晓其实并不是。</p>
桑老确实很聪明，将话藏在话中。</p>
他却是听出来了，如果这一件事情自己不做，最后圣奴还是得有人去做，大概率就是即将以身入局的桑老。</p>
退一步讲，这个时候自己真退一步了，同当年八尊谙失败的结局有什么不同？</p>
有！</p>
还有本质的不同！</p>
八尊谙是有原因的失败，可以原谅。</p>
而自己，却是真的因为懦弱，而退下去了。</p>
“是可以将阿四封起来，晚一点讲。”</p>
“但无关乎明智与否，这一次我的选择不是进或退之选项二选一，而是可以把时间提前……也当然要提前！”</p>
如果爱苍生、道穹苍、八尊谙、血世珠，乃至月宫离，甚至是其他所有不可名状者所希望的，有这样一枚棋子冒出来，冲击一下局势。</p>
我会站出来。</p>
如果还是棋子，我应该也不是小兵了，只能一步一脚印，还没法回头。</p>
我会是一枚，在前进的道路上，碾碎所有阻碍。</p>
如果我无法超出他们的预料，成为那个变数，最终会冲进陷阱之中，撞得头破血流，自取灭亡。</p>
那就算晚一点讲，结局也只会同现今一个样，不是吗？</p>
至于你，桑老……</p>
桑老头，安享晚年吧。</p>
你也不是主角好吗，没必要给自己乱加戏。</p>
……</p>
“说吧！”</p>
万众瞩目间，圣山旁受爷在犹豫了足足小片刻后，最终道出了激荡人心的两个字。</p>
他依旧捏着阿四的脑袋，三厌瞳目死死控着对方，加持了祖源之力的泪家瞳，阿四死都没法死，遑论反抗。</p>
“先说一说，从你们圣帝世家视角，是如何看待半圣自囚这件事，乃至是‘自囚’二字的释义吧。”</p>
“唔！自……自囚……”</p>
阿四闻声，表情骤然扭曲，像是在承受着什么极致的痛苦，身子不自觉蜷起，甚至开始痉挛。</p>
好问！</p>
也是真敢问！</p>
风中醉头皮都麻了，受爷敢问，他真不敢播。</p>
圣山避难团诸圣，这会儿也顾不上立场了。</p>
他们就是半圣，他们就在自囚，他们便是深受其害还在为始作俑者卖命的清醒的当事人！</p>
便连方问心，这会儿都死死盯着阿四，渴求得到一个天梯之上从来没有给过的答案。</p>
五域之广袤，钟灵毓秀，人才辈出，以前无人敢问。</p>
是的，这是畸形的。</p>
但大家都习惯了畸形，将之当作正常。</p>
也正因为习惯了畸形，此时有如此正常的一问出世，世人才更觉惊撼。</p>
他站了出来。</p>
他就算死了，他也是站着的。</p>
……</p>
“来了。”</p>
南域，爱苍生端坐桂木轮椅之上，鼻尖再难闻到桂香。</p>
他放下邪罪弓，将之放到了大腿黑布之上。</p>
他仰头望向天穹，不多时却徐徐闭上大道之眼，表情沉肃。</p>
“我听见了大道的哀鸣。”</p>
“可我看到的是大道的正常运转，也许我看得见，却从始至终都看不清。”</p>
仲元子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沉沉点头，对前面部分表示赞同，仿佛他也听见了。</p>
“果然，世界树一走，庇佑的气运不在，五域便要乱了。”</p>
……</p>
啪！</p>
风家城，第一观战台。</p>
道穹苍一个巴掌甩到了自己上半张脸上，五指掐住头颅，掌心遮住了紧闭的眼，钳得头皮生疼。</p>
“都说了，不可曰、不可曰……”</p>
他好似十分痛苦，仿佛就要因此而失去一个知心好朋友。</p>
可即便五指再用力，想要用疼痛遏制住自己内心波澜澎湃的情绪。</p>
这遏不住。</p>
道穹苍脸皮抽搐着，嘴角抽搐着……</p>
终于，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咧开了嘴角，竟是在笑！</p>
“嗬……”</p>
“嗬呵呵……”</p>
“嗬哈哈哈！”</p>
他笑着，按捺不住兴奋的狂笑，嘴角都快裂到耳垂边上去了，整个一狰狞之态。</p>
“好！”</p>
他忽然重重爆吼一声，捂着脑门尽现疯狂，吓了周遭所有人一跳。</p>
“徐小受，你是真敢！”</p>
“既如此，我便舍命陪君子，助你一把！”</p>
嘭！</p>
道穹苍喝完，身躯炸成一团灵光，消逝不见。</p>
若这是在东域，或者其他几域，此般异状可能会吓到别人，还可能会有人去禀报圣神殿堂，哪里哪里又发生了怪事。</p>
但这里是南域罪土。</p>
在风家城观战的，大都也不是古剑修，而全被死徒、恶人级的炼灵师鸠占鹊巢。</p>
这些人中不乏有听得热血澎湃者，很快就有人跟上了这位酷似道殿主的家伙的精神状态。</p>
“好，既然你为了受爷，能舍命陪君子，那我也助你一臂之力！”</p>
嘭的一下，有人身子绽开了血雾，竟是开了血遁，跑去了另一处观战台观战。</p>
“好，既然赵老也陪，那我也陪！”</p>
嘭！</p>
“好，既然储兄也陪，那我也走一个！”</p>
嘭！</p>
“好，既然你们都陪了，那我就不陪了，主要是有点疼……你们真牛。”</p>
……</p>
中域。</p>
八尊谙又停了下来。</p>
说书人的神神叨叨，他一坐下，便听不见了。</p>
耳畔唯有风声、云声、悠悠道则近我亲我之声。</p>
“天，变了。”</p>
说书人闻声一懵，又来？</p>
刚刚就是“我在”，现在又是“天变了”，哥哥你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p>
如果什么时候真扛不住要走了，提前说一声呗，我冒死也托关系去求见月宫离。</p>
总之，一定让你和奴姐姐见一面，死也瞑目？</p>
低头望去，哥哥盘膝坐地，整个一随地大小修炼，完全不分场合的状态。</p>
路人都投来异样目光了！</p>
这可不是南域啊，你注意点影响好吗？</p>
可修炼，哥哥果然也修不出个什么来。</p>
在快速结束完修炼状态后，他又抬眸望天，仿佛他这个瞎子能看到什么似的。</p>
“有病……”</p>
八尊谙听不到嘀咕，只听得到自己。</p>
封剑至老，封我至此，他的状态无比明朗，对自我的定位更是极为明晰。</p>
肉体凡胎尘世坐，神明剑我跃灵台。</p>
此间六道问因果，换得逍遥自在骸。</p>
本该洞悉天地大道一切变化规律，乃至超出此间圣神大陆，由外及内自上而下俯视此界的他。</p>
这会儿明显察觉得到……</p>
天，被遮住了。</p>
他已经看不清了。</p>
世界的道则氤动，纺织成网，屏蔽了一切“”与“窥探”。</p>
更像是世界成为一颗大球，球外探出了一只虚幻的手，隔绝了“天梯之上”，与“天梯之下”。</p>
“道穹苍，是你的遮天之手吗？”</p>
……</p>
“啪！”</p>
神之遗迹，第一重天。</p>
桑老收回教训之手，怒瞪向面前这逆徒，破口大骂道：</p>
“你明白了什么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p>
“老夫都叫你别问了，你还问，你到底在想什么？”</p>
尽人给扇懵了。</p>
他捂着指印浮肿的左边脸，一脸的不可置信，完全不敢相信桑老会无端端的就开无袖赤焦手来抽自己耳光。</p>
还有……</p>
你扇我做什么啊？</p>
那又不是我做的决定，是徐小受做的，是本尊。</p>
我是尽人！</p>
我叫尽人，请你们师徒俩尽量把我当成人，别乱搞，好吗！</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