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魁雷汉不允许他做。</p>
而现在没人监督，他已经仅凭一把工具锤，一张锻造台，将精铁砸成了武器。</p>
“硬敲吗……”</p>
水鬼有点震撼。</p>
没有什么冗杂的熔铸程序，就是全靠蛮力把巨大的铁胚砸成一把小刀。</p>
塑形什么的，更没有额外的工具加持，全看手上锤子功力，控制着铁块变成二柱想要的形状。</p>
“速度控制、力量控制、反应控制……”</p>
桑老低声喃念着，目中闪烁精光：“如果铁胚是他的敌人，仅靠锤法，他就能牵制住对方，重点是用这法在锻炼战斗意识。”</p>
“可铁胚没有生命……”水鬼视线偏来。</p>
桑老摇头：“铁胚是没有生命，可从第一次锤铁撞击的不定变数开始，铁胚接下来的每一次弹射，都是生命，而掌控这股生命的锤法，归根到底正是因势利导……因势利导，不正是战斗意识的最好诠释吗？”</p>
“以锤锻铁，以铁锻人。”水鬼点点头，带着赞许口吻，“魁雷汉，有点东西。”</p>
桑老叔瞄了水鬼叔一眼。</p>
伴随最后嗤啦一声淬火响，曹二柱小心翼翼将刀刃渐次淬好了的短刀取出，递两位叔前辈。</p>
“杀猪刀，俺看家本领，嘿嘿。”二柱挠头。</p>
“什么字面意思……”</p>
曹二柱嘀咕一句，指着刀道：“俺锻的刀，杀猪贼厉害，杨大叔最喜欢了……哦对，杨叔是镇上的杀猪户，全镇的猪都归他杀，狼也是，还有牛，哦，还有羊……好多，好多。”</p>
水鬼傻眼，所以真就只是一把杀猪刀，连十品灵器都谈不上？</p>
“这可比不比十品差。”</p>
桑老抄过杀猪刀，左手一翻，翻出一把十品灵剑。</p>
灵剑砍在杀猪刀上，杀猪刀卷刃，灵剑亦然。</p>
细细观瞧，烙在灵剑剑身上的一些阵纹，也都花了，明显半废。</p>
再咣咣砍了几下。</p>
断的不是杀猪刀，断的是十品灵剑。</p>
曹二柱脸色不是很好看了，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他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杀猪刀，桑老叔几个呼吸就糟蹋了。</p>
“你……”</p>
“抱歉，没经过你同意，拿来试了。”桑老对他呵呵歉意一笑。</p>
曹二柱连忙摆手，有些局促：“没关系的，没有关系，桑老叔拿去玩就是了。”</p>
桑老摸着全边卷刃的杀猪刀，看得专注，不知在想些什么。</p>
杀猪刀刀长一尺，小臂长，巴掌宽，比正常杀猪刀的尺寸大了一些，像为特殊人士订制。</p>
“除了那位杨叔，还有谁去你们铁匠铺订刀，或者别的武器？”</p>
“很少……”</p>
曹二柱挠挠后脑勺，回忆了一下，“镇上的需求质量不高，后来俺随随便便就能完成，除了量大没什么特殊的。”</p>
二柱知道桑老叔肯定要问那些特殊的，末了道：“倒是老爹偶尔会给俺派一些特殊订单，他总在俺不知道的时候去见一些客人。”</p>
客人……</p>
真的存在客人，或者客人是人吗？</p>
桑老一笑，没有多问“特殊订单”是什么。</p>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曹二柱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估摸着自己也听不懂。</p>
且大概率，这就是魁雷汉真正锻炼曹二柱的时候了，他单刀直入问道：</p>
“会用到罚神刑劫吗？”</p>
曹二柱惊得张嘴，如见神人：“会用到的……”</p>
“不能全力？”</p>
曹二柱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像是见鬼：“老爹说用修炼罚神刑劫的方式来铸，但不能将罚神刑劫发泄出来……”</p>
“你用灵元铸器，同时修炼罚神刑劫时候铸的刀什么的，全部没有成功过一次，就给你老爹提前收走了？”</p>
“也许是卡在最后一个步骤，你觉得明明都快要成了的时候，他会站出来否定你？”</p>
咣当！</p>
铁锤砸地。</p>
曹二柱双手陡然缩到肋边，吓得蹭蹭后退，像一头受惊了的大笨熊。</p>
“小受哥。”</p>
“我意思，谁教你这么用的？”</p>
“小受哥。”</p>
徐小受你是疯了吗？</p>
水鬼感觉徐小受不像是这种人啊，这是在耍孩子玩呢吧，你要给他老爹知道……</p>
曹二柱眼里，桑老叔已经是比天机术士道穹苍还要厉害的神人了。</p>
他就是会几句话被别人折服的人。</p>
小受哥做到了，小受哥的师父也做到了。</p>
二柱感觉前辈要考验自己了。</p>
这没什么困难的，曹二柱练过数不胜数次。</p>
他的目光投向了卷刃的杀猪刀，跃跃欲试，渴求表扬。</p>
桑老含笑摇摇头，将卷刃的杀猪刀收起来，收好：“不是这种。”</p>
将断折的十品灵剑剑身拾起，将剑叠着呈出：“是这种。”</p>
曹二柱张张嘴，有些为难：“这，俺……”</p>
“不会？”</p>
“啊，不是，也不是不会……”</p>
“没试过？”</p>
“唔，也不是没试过……”</p>
“没成功过，所以没那个自信，怕自己在乱夸海口？”</p>
“啊！对！”</p>
曹二柱有一种难言的难受被人成功用语言形容出来了的特殊快感，很快这快感继续变得难受。</p>
他嘟囔着道：“也不是没有自信……”</p>
刚要接过断了的十品灵剑，打算为自己证明一下，也给老爹证明一下。</p>
桑老手一翻，将断剑收回，反手掏出了另一把剑：“不是那个，是这个。”</p>
曹二柱目光一下被吸引住了。</p>
这剑太瑰美，剑长三尺一寸，通体玉白，剑身浮跃一层金鳞，通透得像是有上下两层颜色，极尽漂亮。</p>
它的护手形似白色象牙，往两边微微翘起，风格造型十分大胆，又不失护手本身的功能，看得出铸剑者思维天马行空，却是务实的。</p>
不论是从锻造工艺上，还是炼灵气质层面，这剑都可称得上是完美。</p>
曹二柱两颗眼珠子也差点掉出来。</p>
他是没成功过灵器的锻造、回炉重造，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p>
凡是需要回炉重造的兵器，大抵都是有瑕疵的，若能经大师之手，可以保住品级。</p>
厉害点，可以从六品下级，晋升到上级。</p>
能够越品质，哪怕是越一品，说明此剑太具灵性，铸剑师的工艺也炉火纯青，重造的过程没有出现过任何错误。</p>
但是……</p>
跳两品，曹二柱都没听过。</p>
再往上，二品、一品，全看灵器器灵灵性如何。</p>
于此阶之剑，经名气滋养，都有成为名剑的资格。</p>
当然，也只是资格。</p>
星月歌者到死也没有成名，而是被主人雪藏。</p>
青居名满天下，最终结局也是折断，归入葬剑冢后无人问津。</p>
这“象龙”……</p>
听都没听说过！</p>
“八尊谙观象龙，象龙废，跌十品。”</p>
“八尊谙再观象龙，象龙生灵，回六品。”</p>
“魁雷汉于是回炉重造象龙，象龙升三品，此剑赠予八尊谙，后入我手。”</p>
“二十年后，象龙一品。”</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