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他的回应，更加简约，更是不屑：</p>
“寒蝉一夏，哭凄足矣。”</p>
“欲知秋冬？徒增笑耳！”</p>
嘭！</p>
他将怒仙佛剑往下一震。</p>
浓厚的愿力如金色洪流涌出，顺着伪剑道奥义阵图蔓延，瞬间超度了婴种人各自身中的缔婴圣株分魂，令其一下停止了挣扎，安详西去。</p>
不得不说。</p>
仅此两句，仅这动作。</p>
缔婴圣株的怒火，直接被撩拨到了极致。</p>
猖獗！</p>
简直是僭越般的猖獗！</p>
不过只是一剑斩了我三十余往生婴种罢了，当真以为你得一怒仙佛剑，真可无法无天？</p>
“道！穹！苍！”</p>
缔婴圣株暴怒一喝，竟在自身断口处激发了一个个肿胀的无名婴种。</p>
那婴种全然无了形态，只被赋予最强悍的药祖之力，化生生机，陡又破开。</p>
“嗤啦”声响间，紫绿色生命汁液便如破疮流脓般喷溅开来，上下牵扯，藕断丝连。</p>
刷！</p>
一瞬，愿力被磨除。</p>
缔婴圣株上下两半身躯，连接了回来，宛如战初。</p>
如此恶心的“接身”方式，看得道穹苍都不免眉头一皱。</p>
这一次，不待缔婴圣株出手。</p>
他已一指划过怒仙佛剑，染其九滴圣血，破佛剑戒，祭以杀光。</p>
登时剑中金芒大绽，道穹苍口里亦是念念有词：</p>
“剑之道，名曰‘九’，九以坐镇，洗我慧根……”</p>
“剑之道，名曰‘万’，万剑归来，礼西天佛……”</p>
“剑之道，名曰‘心’，心无所畏，目无万法……”</p>
“剑之道，名曰‘莫’……”</p>
“剑之道，名曰‘情’……”</p>
“剑之道，名曰‘无’……”</p>
重重声音，叠于一处，似其人口里藏有九嘴，九嘴同时喃念，并生九音。</p>
九音应和九血，九血作归一阵。</p>
一阵礼洗我，佛陀本根生！</p>
“谙……”</p>
道穹苍双目印出二“”，至末时已听不清口中之词，可身上层层叠叠的光芒上加，将之整个人笼进金光，变得朦胧、虚幻。</p>
突地，他高抛怒仙，佛剑横旋而起，他双手合十，指尖抵住下坠的剑身。</p>
梵音终汇于有，渡以如是一辞：</p>
“世无怨，三界空，空亦有，衍化无。”</p>
“佛有怨，狱应满，满阴曹，疏人间。”</p>
身子一佝。</p>
猛再抬起。</p>
“天解有怨！”</p>
道穹苍背后，竟拔升一座弥天佛陀之相。</p>
那像，双目含翕，脸色悲苦，左手欲安天外而无力半垂，右掌欲静地下而相力甚微，大有“此界难人，人难安界”之无力作为感。</p>
可落在缔婴圣株眼中……</p>
如此无为之佛相，浑身竟流有金色溶液――那竟是澎湃的信仰之力，是二代彻神念，愿力！</p>
他之愁苦，我之悲戚。</p>
只是此相此力乍现之初，缔婴圣株分明已兼容祖神命格，依旧自觉我身卑微，不及彼相个中济世之意的一毫一厘。</p>
“轰！”</p>
她的根茎陡然炸碎，如人类降膝般，上身陡而匍地。</p>
不可能！</p>
这不可能！</p>
跪地伏倒的缔婴圣株，已然状若疯魔。</p>
她想要抬起自己的身子来，不肯对那佛相朝拜，可意念一疯魔，所受镇压更伟。</p>
如山压顶！</p>
如海沉肩！</p>
遥隔恢弘之距，竟无需碰触，那佛相自被请来，已有愿力加身，在“徐徐”超度自身邪气、魔气，各般异化之力。</p>
徐徐，只指淡然，不指其速。</p>
“不――”</p>
缔婴圣株埋头咆哮。</p>
她浑身都在溃烂，都在失去。</p>
可越是如此癫狂态、抗拒状，她越加抬不起头来。</p>
从远古至今的超绝阅历，令得缔婴圣株在惶恐之际，迅速意识到了此相之“念”、之“善”……</p>
高于自我！</p>
其道，俨有十祖之姿！</p>
这等镇压伟力，哪是惶恐抗争得已挣脱？自得心向本善才可从那“超度”之实中脱离。</p>
可……</p>
安静？</p>
静下心来？</p>
一心向善，不再自异？</p>
――怎么可能！</p>
缔婴圣株简直要疯。</p>
她已归入祟阴门下，若从那佛相之道，自我大道必崩。</p>
可若不从，又怎得于此间可怖伟力之下挣脱，求得自由？</p>
还有！</p>
如此一剑，更怎可能是那深谙偷盗之道，不知从何处借来此等力量的宵小道穹苍，得已臻及之？</p>
“佛剑佛剑，借我佛剑……”</p>
“我无须有，空自予来……”</p>
匍地之余，前头有脚步声响起，伴随几声惆怅之音。</p>
道穹苍的天解，确如缔婴圣株所想那般，根本不是正常形态下的天解――他本就不是剑仙。</p>
他确实也只是借用了某人的力量，受托持有某剑，在但见不净时，请出此剑，请出此力，还某人一愿罢了。</p>
“你为天生祖树，缔婴之根，根说：今生至此，护世我命……天命，不可违！”</p>
“命格至此，窃来的祖神之机，又怎可能助你成就‘虚妄’？须知，虚妄本就空无，空无本为臆想。”</p>
“痴人异想天开，怎及天生的‘祖神命格’？”</p>
道穹苍轻言踏步，缓步来到缔婴圣株之前。</p>
他手往虚空一放，都不需要召唤，怒仙佛剑已从“天解”之中归来，落于掌心之中。</p>
提剑。</p>
道穹苍轻摇头。</p>
“我的朋友，济世救人，为镇魔运，甘愿放弃天生命格，自堕于倒佛塔，此为‘真’。”</p>
“而你，我的另一个朋友，起步虚浮，篡逆天机，树空中楼阁，图水中捞月，此为‘祖神’？此为‘假’。”</p>
他握住怒仙佛剑，剑尖往下一旋。</p>
后方那弥天的佛陀之相，无慈无悲，忘生忘死，仿不再天道之中，超脱三界之外。</p>
嗡……</p>
佛陀汇聚，化作金光注入道穹苍，实际上借由道穹苍之手，汇于怒仙佛剑。</p>
怒仙佛剑冲霄而立一道金光，燃尽愿力，若一炷香。</p>
道穹苍就像那得了命令后，只消执行，便可获得惊世伟力的天机傀儡。</p>
他将那剑、那香对准匍地的缔婴圣株，对准其巨而颤颤的树冠，对准满心的不甘、无尽的怨恨、足以祸世的穷凶极恶……</p>
一镇！</p>
“今诛邪，付愿力，香一炷，世净空……你且去罢。”</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