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逃出生命禁区的，被献祭大阵直接献祭。</p>
不敢逃出生命禁区龟缩在边缘的，被邪神亦追上后，乱棍敲死。</p>
画面，惨不忍睹。</p>
……</p>
“不要这样吧……”</p>
半圣长遗眼瞅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双手用力握成拳，旋即无力松开。</p>
神亦的强度，他早有领教。</p>
霸王的硬度，他以身试过。</p>
当这二者前头再被冠以一个“祖神”的名头时……半圣，怎可能硬撼？</p>
“嘭！”</p>
乱飞的棍影忽从眼前放大。</p>
眼球炸碎、脑袋炸碎，长遗身子整个成了齑粉。</p>
灵魂被提取、意识被镇拘，就连半圣位格都随着缔婴之翼一展，被掠过吞下。</p>
“梦……”</p>
在前线战场厮杀那么多年；</p>
追随宴生盟主的脚步后被封为“北域七星”之战狂；</p>
接那“请圣令”，说是玩累了自杀便可以退出遗址，绝不受半点限制；</p>
来这里后随便遇到个后辈，都被其一棍敲成烂泥，还有各种掌握祖源之力的年轻人；</p>
见到“祖神”本尊；</p>
“么……”</p>
痛苦来得太短暂。</p>
以至于长遗直至濒死的前一瞬，都不觉自己会这般儿戏的圣陨。</p>
他的思绪，永恒地停在了这一刻。</p>
……</p>
嘭！</p>
半圣白羽脑袋高高飞起，已能瞅见断裂崩碎，远离自己而去的下半身。</p>
“不应该啊……”</p>
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p>
生来惊艳的圣虹之环属性；</p>
屡战屡胜的比赛，从无敌手的青春；</p>
天命之子般的人生履历，纵横五域罕可比拟的大道之途；</p>
封圣后直接垫底，任人欺辱；</p>
自囚一隅，以山水为伴，过完几度甲子春秋；</p>
请圣令看到机缘，拼尽全力最后一试，纵使失败还有自杀退出这一条路；</p>
雪莲谷连个小姑娘都有圣帝老爷爷陪伴，这才叫天命之子，才叫主角吧；</p>
原来主角也可以陨落得这么快；</p>
半圣哪里是终点，半圣只是成为奴仆的起点；</p>
但也算是，见过祖神，见过大世面了；</p>
“莫沫前辈……”</p>
灵魂消陨，意识崩溃之前，白羽遥遥望了道模糊的无头白裙身影。</p>
他记起来了什么，自己的魂血还在人手上。</p>
他拼尽全力，用了毕生的力量在呐喊。</p>
他已听不见那陨于三十而立年纪时，自己喊出后便给遗忘了的那一声：</p>
“还…我…自…由……”</p>
……</p>
“生命，如此脆弱。”</p>
遗世独立状态下，徐小受双目灰黯，无神地望着修罗道的邪神亦在生命禁区内肆意屠杀。</p>
有那么一瞬，他想过自己可以铤而走险，冲出去，也许就有那么一丝机会保住他们。</p>
可真的能保住他们吗？</p>
斩道、太虚，乃至是半圣……</p>
桑老、水鬼尚且不敌，战力寻常点的半圣，真的可以在此局中坚持到结束，走出染茗遗址吗？</p>
“大道之争，从非儿戏，势必见血。”</p>
水鬼曾经在孤音崖下深海开过的一枪，而今终是击中了徐小受的眉心。</p>
他第一次见着，原来半圣也脆如肉鸡的那一刻，连被劈死的时候都叫不出完整一句话。</p>
连蹦一下，都蹦不了。</p>
“不成圣，终为奴。”</p>
脑海里不自觉便响起了彼时加入圣奴之初时，八尊谙说过的那句话。</p>
其实直到邪神亦发疯之前，徐小受都不明白，八尊谙所追求的“自由”到底是个什么标准，圣奴人都在寻找的“答案”又是个什么。</p>
似乎有人解释过了，可不亲历，全然无法理解。</p>
直至现在！</p>
直至此刻！</p>
徐小受恍惚间明白了八尊谙、桑老、岑乔夫、水鬼等一直在斗争反抗的精神内核。</p>
他明悟了十尊座中魁雷汉、神亦、苟无月、爱苍生等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在寻求不同的超脱的本质原因。</p>
不成圣，终为奴……这句话该只是一个开始，而非结束，后面该要再续上这么一句：</p>
“纵成圣，不为奴？”</p>
假使这个世界的至高者，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会如当下邪神亦这般发疯。</p>
那么，斗争与反抗就是必要的，追逐真正的自由就是必要的。</p>
因为这个“假使”在而今看来，已成事实：</p>
北槐若无人可扼，世间半圣个个都是太宰慈，个个都将成为至高掌权者的玩物。</p>
太宰慈尚且如此，半圣怎不为奴？</p>
半圣尚且如此，半圣之下，何谈超脱？</p>
被动的从来都不只自己一个，圣神殿堂下的十尊座、天梯之下的圣神大陆、祖神之下五大圣帝世家……整个世界，各皆如此！</p>
“我明白了。”</p>
徐小受缓缓站起身，怀里抱着的，是一具无头女尸。</p>
这是莫沫。</p>
这是封于谨新肉身炸碎之后，被他及时救下来的莫沫。</p>
说是“救”，其实只是顺手为之罢了。</p>
莫沫的灵魂应该在封于谨手里，失去了灵与意的肉身，不过只是一个物件。</p>
她如衣服、戒指，乃至是她手上的白色镯子一样，都是死物。</p>
遗世独立状态下，自己一接住莫沫，邪神亦就忽略过去了。</p>
“我能救下的，只有这点……”</p>
抬眸望去，生命禁区内已横尸遍地，不剩几人。</p>
这一次被盯上的，是跪地匍匐的月宫离：</p>
“放过我吧，放过我，邪神大人，请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p>
“我是您的行道者，我是您最忠诚只背叛过一次的奴仆，我还有其他的用处……”</p>
邪神亦停在那狐狸男身前。</p>
岑乔夫和白胄，则在那狐狸男的后面背靠着背。</p>
没等多久，只是一刹，邪神亦作出了决断，霸王当头劈下，呼在了这三人跟前。</p>
……</p>
“给！你！脸！了！”</p>
月宫离身上陡然炸开澎湃的圣祖之力，身形如化利箭，瞬息洞破邪神亦的身躯。</p>
在穿过其身之后，屹于半空之时，他遥遥转身。</p>
九天冉升一轮弦月，清辉月华洒下，月宫离不止头发天蓝，一身也染成了冰蓝的颜色。</p>
他的眉心处亮起了一枚银色的月印。</p>
他并指成印，口中念念有词，那银月之印似是一旋，倏然间其身周有清风凛冽，如禁解桎除。</p>
“月氏传人月宫离，谨以此印，恭请圣祖降临！”</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