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见燕阳大模大样地一屁股坐在那尊贵的座位上,以为来了什么贵客,当即屁颠屁颠地赶过来。待发现燕阳是个陌生面孔,不由心生讶异,可是在弄清楚燕阳的身份之前又不敢轻易驱赶,生怕他是跟贵客有关的人,于是开始叽里咕噜说些晦涩难懂的话。
自从进入方锣界,燕阳怕在语言上应付不来露出破绽,就随时准备着让庋行皴出场,此刻听到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赶紧切换给庋行皴,让庋行皴借助他的肢体应对。庋行皴不敢怠慢,紧接着说了一番还是令人听不明白的话。
那小二闻言,点头哈腰施过礼,又殷勤地帮着燕阳点了些吃食,方才离去。
在此过程中,妲无忌怕被人认出来,跟燕阳对面坐着,大堂里的人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待小二走远了,燕阳询问神识中的庋行皴,方才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官场上的切口,只有官员以及服侍官员的人知道,倘若有人冒充官员,一旦对错了切口,立马就会露馅。小二无故说这些切口,也是为了识别燕阳是不是真的官员。
庋行皴曾经是宫中侍卫,对这些切口自然信手拈来。
妲无忌不知道这些事情,见燕阳叽里呱啦地跟小二说些听不懂的鬼话,以为二人可能是玩闹,所以只是略显惊异而已。
贵客临门,自然要格外优待,是以燕阳所点的酒菜很快就上桌了。燕阳一点都不客气,示意妲无忌开吃之后,便一口酒一口菜地享受起来。这馆子的特色菜是烧鹿尾,燕阳特意点了两份,所以第一箸就夹起了一大块鹿尾填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夸赞厨师手艺不是盖的,弄得妲无忌直皱眉头,说道:“你们男人果然好色,偏生喜欢这些污秽的吃食!”
燕阳笑道:“吃食就是吃食,跟好色不好色没什么关系。这等入口滑嫩鲜香的东西,最能满足食欲,你还不赶快尝尝?”
妲无忌白他一眼,不作回应,把箸头瞄准了一块煮山鸡,准备叉起来吃。
她这些日子过得很是狼狈,食不果腹乃是常态,中午吃了燕阳烤的蛇兔,似乎开了肠胃,此刻见了摆在眼前的一道道美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哪里还忍受得住,只好将矜持抛在一边,尽情地享用,把一盘煮山鸡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
接下来,她趁着燕阳不注意,要夹些鹿尾尝尝。这男人喜欢食用的东西,必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想看看那特别之处到底是什么。
燕阳早已将她的举动瞧在眼里,却故意装作不看她,打算等她将鹿尾放到嘴里之后嘲笑她一番,心中顾自得意。孰料便在此时,门口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他当即收起玩闹的心思,朝门口望去。
但见一班官差模样的人,在一个趾高气扬的官员的带领下,阔步朝他所在的角落走来。
稍稍动转心思,燕阳料到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没动声色,扭过头来看着妲无忌夹吃鹿尾。
妲无忌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别这么盯着看,看得我都快吃不下去了。”
“已经吃不下去了,”燕阳笑道,“抓你的人来了!”
妲无忌闻言,当即扭头回望,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燕阳笑道:“甭害怕,我来对付就好。”
妲无忌心想,事到如今,也只好由你来对付了,我是对付不了的。
她跟燕阳进馆子的时候,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在埋头进餐,可还是有人看到了她。像她这样的美人,到哪里都很惹眼,想不招人注意非常困难。那些看到她的人先是一阵惊艳,继而想起了被官府画影图形通缉的形象,将两者联系起来,哪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连谷小乙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人,这些食客没理由看不出来。
其中一些为人厚道些的,不愿意招惹是非,随便看看也就罢了。另外一些人为官府的赏格所诱惑,于是悄悄离开,心急火燎地前去报告官府,官府于是派出官差前来捉拿杀人要犯。
那领头的官员带着官差来到燕阳和妲无忌所在的桌旁,上下打量一眼燕阳,又看看妲无忌,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的座位上,说道:“一个杀人犯,胆敢恁般招摇过市,简直是视官府如无物,忒也猖狂!”
妲无忌默不作声,直直地看着燕阳。她不敢跟官府对抗,也无力跟官府对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燕阳身上。如果燕阳能扛住那是最好,如果燕阳扛不住,那她就只能认栽了。
燕阳笑道:“小子,你这话说错了,大爷我不是视官府如无物,其实是眼里压根就没有官府!”
“嗬,你够猖狂,什么来头?”那官员疾言厉色,露出一副吃人的神色。
“来头不大,可是你惹不起!”燕阳正色说道。
那官员闻言沉吟。他是这里的地头蛇,可是对面那个小子却说他惹不起,莫非的确有什么来头?有来头没来头,对一下切口就知道了,那小子如果是个蒙事的,就无论如何都糊弄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