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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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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衣红胜枫肤白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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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无辜地道:“不是我们啊,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只是一个收破烂的。”

“不要狡辩了!哪有像你这样的收破烂的?你分明就是个道士!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道士会干那么凶残的事吗?!”

谢怜道:“打散鬼火,不一定就是道士啊。”

“那还能是什么?鬼吗?”

谢怜悄悄把手放进袖里,道:“不是没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道士!你……你……你……”

发出震天嘲笑的群鬼突然卡了壳,谢怜道:“我如何?”

他一问,群鬼却是连卡壳都没了。它们盯着谢怜,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要么张大了嘴,要么闭紧了嘴,好几个无头死囚吓得手里抱着的头都掉到地上了。

谢怜试探着道:“诸位?你们……”

谁知,还没问完,群鬼便风卷残云、作鸟兽散。谢怜愕然:“不是吧???”

他的那把符还抓着放在袖子里没拿出来呢,这就被发现了?有这么敏锐吗?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多厉害的符咒。谢怜十分奇怪。它们看的,当真是他吗?

还是他身后的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他身后,只有昏死过去的牛车主人,以及那名依旧悠然托腮的红衣少年。

见他回望,三郎又是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道:“这位道长,好生英姿飒爽啊,那些妖魔鬼怪都被你吓跑了呢。”

“……”

谢怜也微微一笑,道:“是吗,我也没想到,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当下他扯了几下绳子,牛车车轮又缓缓滚动起来。接下来一路顺利,不到半个时辰,牛车便慢腾腾地爬出了森林,来到了坦荡的山路上。菩荠村已经在山坡之下,一簇一簇的灯火温暖明亮。

竟是真的“上上签”之路,有惊无险。

夜风拂过,谢怜再一次回头。三郎似乎心情甚好,躺了下去,正枕着自己双手眺望那轮明月,那少年的眉眼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不似真人。

沉吟片刻,谢怜漾开一个笑容,道:“朋友。”

三郎道:“什么?”

谢怜道:“你算过命吗?”

三郎转过头来,道:“没算过。”

谢怜道:“那,你想让我帮你算算吗?”

三郎看他,笑道:“你想帮我算?”

谢怜道:“有点想呢。”

三郎微一点头,道:“行。”

他坐了起来,身体微微倾向谢怜,道:“你想怎么算?”

谢怜道:“看手相,如何?”

闻言,三郎嘴角微弯。那笑容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只听他道:“好啊。”

说着,便朝他伸出了一只左手。

这只左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十分好看。并且绝不是那种柔弱的好看,而是劲力暗蓄其中,谁也不会想被这样一只手扼住咽喉。谢怜记着方才三郎触碰到他时微变的神色,特地留意了要避开肢体接触,不去直接碰他的手,只是低头细细地察看。

月光洁白,说暗似乎不暗,说亮又似乎不亮,谢怜看了一阵,牛车还在山路上缓缓爬行,车轮和木轴嘎吱作响。三郎道:“如何?”

少顷,谢怜缓缓道:“你的命格很好。”

三郎道:“哦?怎么个好法?”

谢怜抬起头,温声道:“你性情坚忍,极为执着,虽遭遇坎坷,但贵在永远坚守本心,往往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此数福泽绵长,朋友,你的未来必然繁花似锦,圆满光明。”

以上几句,全部都是现场瞎编,胡说八道。谢怜根本就不会给人看手相。他从前被贬,有一段时间便经常后悔从前在皇极观为何不跟国师们学看手相和面相,如果学了的话,在人间讨生活的时候也不用总是吹吹打打街头卖艺和胸口碎大石了。而他之所以要看,也并不是看这少年命运如何,而是要看这少年到底有没有掌纹和指纹。

寻常的妖魔鬼怪可以变幻出虚假的肉身,装作活人,但是这肉身上的细微之处,比如掌纹、指纹、发梢,一般是没有办法细致到这种地步的。而这少年身上非但没有任何法力波动,觉察不出端倪,掌纹也十分清晰。若当真是妖魔鬼怪伪装的,那就只有“凶”以上的那一档才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完美伪装了。可是,到了那种身份级别的鬼王,又如何会跟他来一个小山村里坐一路牛车打发时间?正如天界的神官们个个都日理万机脚不沾地一般,他们也是很忙的!

谢怜装作很有把握的样子硬着头皮编了几句,终于编不下去,三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一边听他胡说八道,一边低低地发笑,笑得十分耐人寻味,道:“还有吗?嗯?”

谢怜心想不会还要编吧,道:“你还想算什么?”

三郎道:“既是算命,难道不都要算姻缘吗?”

谢怜轻咳一声,肃然道:“我学艺不精,不太会算姻缘。不过想来,你应当不用愁这个。”

三郎挑起一边眉,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不用愁这个?”

谢怜莞尔:“定然会有许多姑娘家喜欢你吧。”

三郎道:“那你又为什么觉得必然会有许多姑娘家喜欢我呢?”

谢怜正要开口顺着他答下去,忽然反应过来了。这小朋友竟是在想方设法引着自己直接开口夸他,无奈又好笑,不知该说什么好,揉了揉眉心,道了声:“三郎啊。”

这是谢怜开口叫的他第一声三郎。那少年听了,哈哈一笑,终于放过了他。此时牛车已气喘吁吁爬进了村子里,谢怜转身,微一扶额,赶紧下了车。三郎也跳下了车,谁知,谢怜一抬头才发现,方才他一路都是慵懒地躺在牛车上,现下两人这么站到一起,这少年居然比他还要高,两人竟是无法平视。三郎站在车前伸了个懒腰,谢怜道:“三郎,你往哪里去?”

三郎叹道:“不知道。睡大街吧,或者找个山洞凑合也行。”

谢怜道:“不行吧?”

三郎摊了一下手,道:“没办法,我又没地方去。”他睨过来,又笑了两声,道:“多谢你给我算命了。承你吉言,后会有期。”

听他提起算命谢怜就是一阵汗颜。看他果真转了身,谢怜忙道:“等等,你若是不嫌弃,要不要到我观里来?”

三郎足下一顿,转过半个身子,道:“可以吗?”

谢怜道:“那屋子本来也不是我的,听说以前就常有许多人在那里过夜。只是可能比你想象的要简陋多了,怕你住不了。”

若这少年当真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公子,总不能就任他这样到处乱跑。谢怜十分怀疑他这一整天就只吃了那半个馒头,年轻人这样仗着身体任性乱来,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真的晕倒在大街头。听他这么说了,三郎这才转过身来,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谢怜面前,上身前倾。谢怜还没弄明白他要干什么,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非常近,又有点招架不住。

那少年又退了开来,他竟是顺手就把谢怜扛回来的那一大包破铜烂铁都拎了,道:“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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